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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郁达夫自叙传小说中的“零余者”形象
赵传涛
【摘要】:郁达夫的小说,以“自叙”的风格,在现代文学史上一枝独秀。郁达夫是自叙传小说的代表作家。他的自叙传小说中的主人公就是文学史上所谓的“零余者”,正如郁达夫所说的“生则于世无补,死则于世无损”的形象。郁达夫主张“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零余者”形象是以“我”为原型,浸透着作家本人强烈的主观色彩的文学形象。给当时的文坛注入了一股活力,展现出独特的风采。本文根据作者有代表性的《沉沦》、《银灰色的死》、《南迁》、《采石矶》、《秋柳》、《茫茫夜》、《薄奠》、《春风沉醉的晚上》等几篇小说,从四个方面来分析“零余者”形象:“零余者”形象的特点;“零余者”形象是渗透着作家本人主观色彩的文学形象;“零余者”形象产生的原因;“零余者”形象的典型意义等。。这像“我”又非“我”的“零余者”形象正显示了作家的创作主张。作家所书写的是弱国知识分子的满腔义愤,所以“零余者”形象能以崭新的姿态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使人领略其独特的风采。
【关键词】 郁达夫 零余者 形象
郁达夫是自叙传小说的代表作家。他主张“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作家的生活应该和作家的艺术紧抱在一块”、“我觉得没有这一宗经验的人决不能凭空捏造,做关于这一宗事情的小说”。确实,郁达夫在小说中塑造自我、表现自我,这种“自叙”的独特风格尤其集中体现在小说的主人公——“生则于世无补,死则于世无损”的文学史上称为 “零余者”的形象上。①“零余者”形象是以“我”为原型,浸透着作家本人强烈的主观色彩的文学形象。② 易森在《郁达夫,一个不该被冷落的名字》中这样评价:作品中透露出一种真挚,似乎还有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向你求救,那是灵魂的无奈在低吟浅唱;在他优美而极富才情的文学背后,是一种不加修饰的原始美;有人批评他用语有时未免繁琐和重复,其实这是他内心所必需的一种表达,与那些刻意追求的谋篇布局的人相比,他的作品是一幢残缺而唯美的建筑。正是郁达夫的作品给当时的文坛注入了一股活力,展现出独特的风采。透过作品主人公“零余者”的形象,我们能够了解作家的思想及内心情感世界,通过“零余者”这一形象,折射出特殊时代知识分子心灵的扭曲。
一、“零余者”形象的特点
“零余者”亦称“多余人”,是十九世纪俄国文学中贵族知识分子的一种典型。最早的“零余者”形象是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主人公奥涅金。而“零余者”这一称谓的流行,主要是在屠格涅夫的《零余者的日记》出版之后。而郁达夫在作品中提供给我们的“零余者”形象,与屠格涅夫笔下的俄国“零余者”相比,更具有现代人的特点。如果说俄国“零余者”形象是贵族阶级走向没落的产物,那么,郁达夫作品中的“零余者”形象则是平民阶级走向觉醒的结果。
下面仅就他的自叙传小说中有代表性的《沉沦》、《银灰色的死》、《南迁》、《采石矶》、《秋柳》、《茫茫夜》、《薄奠》、《春风沉醉的晚上》等几篇小说从四个方面来分析“零余者”形象。从这几篇自叙传小说中可以看出“零余者”的形象:这是才气横溢的迷恋山光水色的文文弱弱的年轻人,留学日本,回国后教书卖文为生,生活上极端贫困,却富有同情心,心情抑郁烦闷甚至存在心理变态等。在《秋柳》、《茫茫夜》中称之为于质夫,《沉沦》、《银灰色的死》中称为“他”,在《南迁》中称为“伊人”,《采石矶》中称为黄仲则,《薄奠》、《春风沉醉的晚上》中称为“我”。这些“零余者”的特点一般为:
1、生活方面极端贫困
生活中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郁达夫自叙传小说中“零余者”在生活方面常常为金钱所困,为生活而奔波。⑴ 有的钱少或用尽,没有路费的。如《薄奠》中:“我又无端感受着一种悲愤,本想上城南的快乐地方去寻些安慰,但袋里连几个车钱也没有了,所以只好走出平则门外,去坐在杨柳阴中,尽量的呼吸呼吸西山爽气。”没有钱无法领略玉泉山、大觉寺的高尚的清景。《采石矶》中黄仲则因为被伪儒戴东原辱没,所以想回家却没有川资。[2] 有的穷得连生活日用品都不能买,甚至连换季的衣服都成为奢侈品。如《春风沉醉的晚上》“我”由于买不起床、桌子就用书堆起来充当。“先把它们叠成了两方堆,一堆小些一堆大些,然后把两个二尺长的装画的画架复在大一点的那堆书上,因为我的器具都卖完了,这一堆书和画架白天要当写字台,晚上可以当床睡的。”到了暖暖的春天,“我”因为钱的缘故总是穿着唯一的财产棉袍子。⑶ 有的靠当靠卖来维持生活,以解燃眉之急。《银灰色的死》中他把身边的物件都卖完了,不得不把他的妻子的一个金刚石戒指当入当铺换取一百六十元钱,用不上半个月只剩下五元钱了。甚至连他的精神食粮“书”也卖掉换钱花,可怜可叹。⑷ 有的没有能力养家糊口,导致与家人分离,四处奔波劳碌。《薄奠》中:“是我没有能力养活妻子。啊啊,你这车夫,你这向我道谢,被我怜悯的车夫,我不如你吓,我不如你!” ⑸ 有的孝心实足,却为金钱所累。《采石矶》中“他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寒冷了起来,想想穷冬又快到了,他筐里只有几件大布的棉衣,过冬若要去买一件狐皮的袍料,非要有四十两银子不可,并且家里也许久不寄钱去了,依理而论,正也该寄几十两银子回去,为老母辈添置几件衣服,但照日前的状态看来,叫他能到何处去弄得这许多银子?”
总之,主人公“零余者”为金钱苦恼、为生计发愁,生活贫困极为艰辛,着实令人心酸。
2、 主人公具有爱国心,对下层人民富有同情心
(1)主人公作为弱国子民所受到的屈辱,使他迸发出真挚的爱国热情,渴望祖国强盛起来。在《沉沦》中发出:“中国呀中国!你怎么不强大起来!”“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的感慨。表现了当时在五四青年内心的感时忧国的悲愤情绪,向人们申诉了那个时代的青年心中的不平和痛苦,也对那个时代提出了抗议。(2) 同情下层的劳动者。《春风沉醉的晚上》对工人陈二妹身世与处境的同情:“这女孩子真可怜!”用仅有的五元稿费买了一包零食去回报陈二妹对自己的关爱。再有《薄奠》中“我”听了车夫的诉苦,就摸钱想帮助他,可是没有钱了,就把银表悄悄地送给了车夫。车夫死后,花钱给他买了一辆纸糊的洋车去祭奠他,虽然,“我”也是有上顿没下顿,却乐意帮助那些可怜的下层劳动者。(3) 同情怜惜被侮辱被损害者。如《秋柳》中于质夫面对欺骗过自己的海棠,仍旧认为她忠厚老实,所以怜惜她,帮助她。火灾后翠云被烧得一无所有,质夫亲自筹钱给她解决现实问题。这些足可以看出“零余者”性格中软弱但不乏善良的一面。
3、 主人公追求异性的爱情,甚至表现出某种变态的心理
郁达夫自叙传小说中对“零余者”心理刻画得非常成功。他使人物在情感世界里苦苦挣扎,在道德和欲望间左右徘徊,活化了人物的心理,尤其是病态性心理,更是刻画得入木三分。《沉沦》中“我”一见女性就呼吸急促,血色涨红,脸上肌肉起痉挛,浑身发烫。后来发展到窥视女人洗澡,偷听一对情侣的蜜语。直至后来毁掉自己纯洁的情操。《茫茫夜》中于质夫受病态欲望驱使,从杂货铺妇人那里买来针,要来一方手帕,用针扎脸,然后拿手帕拭血,从中得到享受,简直就是一个自虐狂。有的由于心理上的变态,在特定情境中产生幻觉。《南迁》中伊人在温泉疗养,看见自己喜爱的少女与他人亲热,竟梦想自己残忍地砍下她的白皙的手。郁达夫对“零余者”病态性心理进行了大胆地夸张,大肆地渲染,敢于暴露他们的缺点、弱点。足见郁达夫的勇气和直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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