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社区利益分析、博弈及社区治理

百分百晓林

城市社区利益分析、博弈及社区治理
——深圳桃源居现象的反思

城市社区，作为全新的城市管理和公民自治载体，既承担着政府的管理诉求，又承担着公民和社会的自治诉求，是开发商、物业公司、政府等相关部门、社区居民（业主）等各方利益矛盾的交汇点、聚集点。由此产生的纠纷甚至刑事案件越来越多，严重的影响了社会的安定和社区治理，社区治理逐渐成为城市社会中一个重要的社会问题。探求社区治理的可行性措施及有效途径，必须先将矛盾各方的利益诉求梳理清楚。
一、城市社区各方利益分析、博奕
（一）社区是各行为主体多重卷入的“利益场”
“社区”是社会学的基本概念，一般是指聚集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社会群体和社会组织根据一套规范和制度结合而成的社会实体，是一个具有多重功能的地域性社会生活共同体。任何个体和组织都有着各自的偏好，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即理性“经济人”。“经济人”顾名思义，是市场培育下的自利人，精于成本与收益的计算，在做出某一具体行为时，总是力图寻求最大限度的利益。正如马克思所说：“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在社区中，各行为主体都有其自身的利益诉求：社区居民（业主）最大的目的便是在安居乐业的同时维护自身权益，解决与自身生活息息相关的社区实际问题；社区组织（主要是居委会）希望减轻来自政府和居民的重压，摆脱“双重投机漩涡”，以增强自身的自主性，缓和社区与政府的冲突；政府组织以此给自身卸压和“争取政绩”；辖区单位则希望加强与政府、社区的互动关系，以塑造自身良好的外部环境，从而提高自身的社会效益；名誉是无形资产，开发商则希望做成品牌房子好卖，名利双收；物业公司希望与社区居民（业主）之间互相理解、互相信任，做好各方面服务工作。为寻求自身的利益诉求及其最大化，各行为主体之间展开博弈，同时不同的利益诉求决定了各行为主体不同的行为模式：社区居民（业主）是主角，是社区的主要参与者和推动者；社区组织主要是“中介者”角色——起沟通政府与居民的桥梁作用；政府组织是执法者，将意见付诸实施；辖区单位更多的是参与，即“伴舞者”角色。简言之，社区居民、社区组织、政府组织和辖区单位等各行为主体自利内在要求的外在行为表现，各自的行为动机决定了各自的角色行为。
（二）社区中各行为主体之间展开的博弈
“博弈（game）”一词来源于棋弈、桥牌及战争中所使用的术语，在英文中，game即是人们遵循一定规则下的活动，进行游戏的人的目的是使自己“赢”。简而言之，博弈是指参与人从各自的动机出发相互作用的一种状态，即关涉各参与者在冲突和竞争情况下如何寻求最大收益的问题。在社区中，各行为主体基于自身不同的利益诉求而进行各种行为博弈，最终的博弈结果便是社区问题的解决，促成各行为主体自身利益诉求的实现，各行为主体达到互惠、多赢的格局。从偏好——行为-——制度三者的关系来看，各行为主体的自利偏好决定了他们所处的角色，而社区正是他们之间相互博弈的结果；社区中所取得的绩效，对于各行为主体来说都是共同品或俱乐部品，只要参与都能从中获取利益。只有少一些“分”，多一些“合”，各方的利益才能保持在一个相对制衡的状态下。
二、案例：深圳桃源居公交站场风波
（一）案例描述
6月13日傍晚，大雨滂沱中，桃源居社区的义警、义工及老年大学的学员们统一着装站在小区业主的车位上，阻止311路和319路大巴车再经过小区内道路并停靠在小区私家停车位上……
桃源居自上世纪90年代初开发，在1994年－2000年间政府出让土地中，一直就没有规划设置一个社区公交车站，如今公交车站及其所行经的道路，在当时以及现在，都是社区征地红线范围内以及社区居民的私家路。在1999年9月30日，宝安区运输局下发《关于同意深圳航空城（东部）实业有限公司在中华商贸城兴建公交首末站立项的批复》，《批复》表示：该公交首末站应属于一个对外开放、社会公共型的公交场站，凡需进入该站的车辆，必须经交通主管部门批准方可进站。《批复》尤其明确指出：该站不能经营长途班车旅客运输站场业务。
从2000年~2003年，桃源居在社区内征地3000平方米并兴建了公交首末站，但公交首末站的进出口是靠洲石公路与社区汇江四路平行的专用公交道路，并不是如今公交车占用的靠近14、15、17区汇江四路业主的私家路。公交站完成之后，桃源居引进了鹏运公司旗下的311和651两条线路（后来651线路自行撤出），原公交站只规划了共13台公交车停车站。
鹏运公司将651自行撤出后，又引进了一路319线路，这样原311与现在319前前后后一共停了40多台公交车涌进社区，原规划13个公交车位严重不足。而且，原本规划的公交车出入口，因与社区道路有8米高差，公交车从没有使用过，而是屡屡行经小区的私家车道路。自2000年至2007年3月，在长达7年多的时间里，业主车辆出行遇公交车，只能绕道到汇江三路上，业主一直是小车让大车，私家车让路给公交车的。
在公交给居民出行带来方便的同时，也带来对生活与环境的危害，噪音、尾气、交通安全与治安隐患，也随着公交车发展与日俱增与社区发生着方方面面矛盾。由于公交车出入小区路线和社区私家路重叠，而且，40多台柴油车悉数停靠在社区地面停车场，离居民楼仅数米之隔，特别是到了冬季，每天早晨5~6点，当业主还沉浸在美梦中时，公交车已经开始先后温车、发车，几十台柴油车一起轰鸣，噪声震耳，尾气冲天，对周边业主的身心健康产生了巨大的污染。14、15、17小区业主共3600户在2004年~2007年先后入伙之后，近万人出行要使用相邻的汇江四路，上述这些矛盾便激化了，因为公交车站距离这3个小区组团均在10多米之内，尤其是15区，更是直接面对公交车站，“每天都睡不好，都快被熏晕了”，附近业主普遍表示。桃源居开发商曾请相关部门进行过抽样调查，结果是，在15区附近的噪音和尾气均超过国家规定的居住标准。17区的保安也表示，他每天都能接到多达30名左右的业主投诉公交扰民害民现象，要求管理处跟鹏运公司尽快交涉解决这个问题。
为了缓解上述矛盾，开发商与鹏运共同协商，按鹏运公司提供的扩建公交站场规划图，由开发商全额投资，将公交车站场由原社区地面停车场，改为扩建后临洲石公路的地下停车场，这样既解决公交车与私家车同行一路的矛盾，也解决了公交车噪音扰民问题，同时也满足了业主出行的便利。但事与愿违，当公交站扩建完工后，鹏运公司一封《回函》致开发商，拟将新扩建的地下停车场改为广州至深圳的长途客运站使用，同时，社区地面停车场仍作为停车场使用。桃源居开发商拒绝了鹏运公司的要求，但是，后者在开发商不允许将扩建停车场改为长途站后，继而又以扩建工程系违法建筑拒绝迁入地下新的停车场，为此而使矛盾激化。
但是，此后，由于种种原因，开发商在拆除公交车站时，鹏运公司又状告开发商不能擅自拆除扩建违法建筑，理由是如拆除了现有40多辆车没地方停放。最终，40多辆公交车从原公交站内停车，变成晚上只好停放在业主的道路私家停车位上。于是，忍无可忍的业主终于在13日晚分别站到了自家车位上，不让公交车占用业主的社区私家车位。
6月14日，在两级政府和市交通局的协调下，开发商、业主及公交公司终于达成了一致协议：确定扩建的公交站不拆除，公交站场由政府部门统一收归国有，并统一规划改建成深圳市首个生态式、景观式的公交车站，并由政府部门统一管理和使用桃源社区公交车站。
（二）案例所带来的启示
市场经济的发展带来利益主体的多元分化，利益的多元化容易导致利益的冲突和博奕。利益主体在表达渠道和机制不畅通的情况下，在表达其诉求时容易出现非理性的行为，从而造成社会动荡和不稳定。桃源居这起事件，其实是社区业主本身利益最大化诉求和公交企业利益最大化诉求之间的冲突，社区业主利益与公共配套之间的矛盾如何协调统筹。
1．公共配套规划滞后
这起事件背后所折射出公共服务的共性问题值得人们关注。当初公交车站的引进，方便了社区居民出行，而后来随着社区规模的成熟和发展，大家又对这个公交车站深恶痛绝。主管部门当初在统筹规划桃源居公交车站的时候，全面程度仍有可以改善的空间。“桃源居公交站现象”，如今在深圳的社区表现得是相当普遍，并不是桃源居才有。
桃源居这起社区业主本身利益最大化诉求和公交企业利益最大化诉求之间的冲突，虽然旷日持久，但是，由于两级政府的及时介入，还是得到了比较满意的解决。公交站被政府收回后，将改建成一个保证业主出行方便，更具备生态、环保的要求，而且还是一个城市建筑风景。这就是国际化社区公共服务特征。